2025年12月14日 星期日

[紀錄片] [AI] 超級人工智能要來了嗎?——The Thinking Game

 


週末宜看長片,譬如,看個紀錄片。

如果你還沒有看過,我強烈推介在 YouTube 就可以免費看的《The Thinking Game》,字幕有多種語言,含繁體中文。

你或者已經聽過這個名字:Demis Hassabis2024 年諾貝爾化學獎得主。

然而他一直以來研究的不是化學,不是生物學,而是 AI

他是 DeepMind 的其中一個共同創辦人 (後來 DeepMind Google 買下),主導了 AlphaGoAlphaFold 等研究。

Demis Hassabis利用 AI 破解了多年來一直很困擾生物學家的一大難題——蛋白質摺疊。

「蛋白質摺疊難題」,是生物學界的「聖杯」,因為蛋白質的結構很複雜,要破解很難,但對於人類醫學發展又至關重要。

釐清蛋白質的結構,就等於掌握了破解多種疾病的鑰匙 (譬如阿茲海默症)。傳統解鎖一個蛋白質的結構需要實驗室耗費大量人力物力,而且過程曠日持久。Demis Hassabis 團隊研發的算法,則成功在短時間內運算出二億個蛋白質的結構,並且把整個資料庫完整公開,讓所有人都可以查看結果。

不得不說,這確實是非常了不起的一件事。

蛋白質摺疊這隻生物學界聖杯被攻克了,而對 Demis Hassabis 而言,他的終極聖杯是「AGI」——人工通用智能 (或譯「人工通用智慧」)

AGI 用最簡單的角度去理解,就是電影裡那種高度類人,但又比人類聰明百倍的 AI。它不像早期的 Deep Blue,只能下棋;它更像人類,可以自主學習,可以在所有範疇都有專業級數的表現。所以它叫 AGIG for General,「通用」是也。

我在 2019 年寫《日照在陰影外》的時候,因為故事牽涉到 AI,讀了好些關於 AI 的書,記得當時讀到的評論幾乎一致認為,AGI 距離我們仍然很遠,有些比較極端的論述甚至覺得 AGI 就是科幻電影。

而如今,時間來到 2025 年,Demis Hassabis 卻確信,AGI 就在咫尺之遙,我們很快就要進入 AGI 的時代了。

興奮嗎?恐慌嗎?我們到底是要踏入光明新紀元,還是失控的混沌紀?抑或,我們距離 AGI 根本沒 Demis Hassabis 聲稱的那麼近?看完紀錄片,大家可以自行判斷。

又,加插一條紀錄片沒有提到的 AI 邊角新聞。Google AI 發展一日千里,財大氣粗的 Google 自行研發晶片,擺脫對 Nvidia 的依賴。Nvidia GPU 確實很棒,但 Google 已經自研製出據講更快,也更具能源效益的 TPU 了。



延伸閱讀:

[小說試閱]《日照在陰影外》



2025年12月11日 星期四

[加拿大職場] 舊東家裁員

 

[溫哥華美術館的裝置藝術;感覺莫名地契合本篇的心情]

 

昨天發生了一件事:我的加拿大舊東家也裁員了。

 

我剛來加拿大的時候是選擇先工作,後讀書,本意是想攢一些生活費,後來因為稅率加上薪資微薄,這個目的基本上是沒有達成。因為工作並不十分愉快,我一年後就辭職了。現在回過頭看,還是要感謝那間公司聘用了我,讓我的 CV 至少加上一筆加拿大工作經驗。關於我從獲聘時的欣喜若狂,至想離職時的疲憊不堪這一段心路歷程,有興趣的朋友可以看我的舊網誌,我在文章結尾整合了系列文章連結。

 

回到正題。

 

我昨天晚上看 LinkedIn 時發現一堆舊同事同時發文「open to work」,說公司裁員。我問了一個比較相熟的舊同事,他說公司為了讓明年的財務報表更加好看,裁了一堆人。我不清楚這兩年間公司的規模有沒有大變動,按我離職時的數字算的話,裁員人數大約在 10% 上下,主要是薪資比較高的工程師。

 

我還在公司的時候和 HR 關係很好,我職辭後不久她也跳槽去了別的地方。昨天裁員消息一公佈,我們不約而同馬上聯繫對方。

 

——舊公司在很長一段時間,都主打「待遇不好,但勝在穩定,不裁員」。如今神話破滅了。

 

公司在最初的最初,是一間百分百加拿大公司,幾年前我剛入職的時候,創始人把公司賣了,併入某國際大集團旗下。為了順利過渡,公司創辦人仍然留任 CEO,同時集團空降了一個美國高管,以便在原 CEO 完全離開公司時能順利接手。

 

我在這間公司就是一個小職員,我這輩子也沒有當過 CEO,但我以前見過很多高層,在和這個美國高管共事了一段時間之後,我就知道他在原 CEO 離職後,肯定要進行一波大清洗,具體實行方式很大可能是先個別裁掉幾個他不合心意的部門主管,然後再批量換血。

 

他最後也確實這麼做了。

 

在過去那兩年,幾個我直覺他不太滿意的部門主管,要不自行離職,要不就被炒魷魚,其中包括在公司待了超過二十年的老臣子。

 

我當年還在公司的時候,不少同事一早察覺留下來沒有前途,這些人後來全部都離職了。另外有些同事雖然覺得公司待遇不好,也沒太多發展空間,但因為覺得這間公司比較穩定,自己也不想經歷找工作的痛苦歷程,就沒有離開。這樣想的並不都是中年人,還有很大一部分是二十出頭,能力不錯,學歷也很好的年輕同事。那時一個和我年齡相若的同事就經常私下跟我吐槽:「真不知道他們怎麼想的,年紀輕輕,居然這麼怕改變。

 

事實證明確實沒有一個地方是真正的「安全」。

 

環球經濟不好,真的就哪裡都「風高浪急」。

 

昨晚和做 HR 的舊同事聊起前東家的裁員,舊同事說:「真是很慘,在這種時候失業。」

 

我有感而發:「是很慘,但也讓我想起,我一個老師在上年的聖誕節前夕被裁員,真的就是臨近要過聖誕的時候,那還是一間影視大廠,大公司真的是一間比一間狠心。我那個老師,傷心到不行,跟我們講了好多次,他在那裡待了十幾年,結果公司選擇在聖誕前夕叫他執包袱走人。」

 

我的前 HR 同事嘆息:「現在經濟真的很糟糕,還有很麻煩的是 AI 出來之後,工作機會變少。像我現在是做 HR consultant,很多公司找我們,其實都想要用 AI 節省人力,提高公司利潤。現在主要是請有經驗的老手,請他們回來訓練 AI,但我覺得等訓練好 AI,這批人肯定就是下一波裁員目標。」

 

我的想法算稍微樂觀一點。AI 的影響肯定是有的,但目前 AI 需要消耗大量能源,除非能夠解決能源問題,否則全天候使用 AI 取代所有工作,現階段來說並不可行。

 

然而,無論如何,這一兩年生活不會太容易,倒是毋庸置疑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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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年12月5日 星期五

四十歲是自由的開始


[我想要得到的人生成就,是自由自在的生活]

 

我以前並沒有很認真地想像過四十歲是什麼樣子,只是很清楚地記得二十歲的時候,我覺得四十歲好老,也距離自己很遙遠。

 

到過了三十五歲,決定辭去穩定工作重新開始的時候,我對四十歲的即將到來有點害怕,有點慌張,想著萬一四十歲前沒成功轉行要怎麼辦。現在過了四十了,轉行尚未成功,而且剛好迎面撞上全球經濟下行,外加 AI 引發的行業結構改變,今年八月畢業後找工作找了三個月,得到的面試機會為零,好像最壞的一切都發生了。但與此同時我也發現,四十歲,和我以前懵懵懂懂的想像不一樣,也和我聽說的不一樣。

 

首先就是——

 

沒錯,四十歲,一點也不年輕了

 

身體機能是有下降,要熬夜也就實在不行了,但真的也就沒有至於很老。要是 AI 最後沒有改變世界,大部份人還是得六十五歲退休的話,那從四十歲開始算,我其實還要再工作二十五年,比從二十二歲畢業算到四十歲的十八年甚至還要長。

 

而另一方面,時代的變化,也比我曾經以為的來得更急也更猛烈。

 

職場上的年齡歧視存在嗎?存在。人到中年才來轉行是不是很難?是很難。

 

但同時發生的變局是,AI 冒起,令很多行業出現結構性改變。譬如長期非常吃香的電腦系畢業生,近兩年出現大規模失業潮。除了因為科技公司在疫情期間過度擴張如今要縮編人手,也因為很多公司現在傾向用 AI 取代初階員工,讓有經驗的工程師以 AI 輔助完成以前要幾倍人手才能完成的工作。當下職場上更搶手的,是有經驗的中高階人員,而沒有相關工作經驗的畢業生,目前正經歷職場寒冬。我所想轉職的 3D 美術行業,也有類似的傾向。

 

也就是說,我求職困難,年齡可能尚且不是主因,更重要的因素是市場大環境變了。我身邊幾個相熟的同學,有面試機會的,都是本身就有相關工作經驗;沒有經驗的就和我一樣,一直未有面試機會。

 

所以就求職而言,年紀大了找工作沒有想像中可怕,市場走勢的影響更大。

 

其次是,生理轉變引發的抑鬱出乎我的意料之外

 

有本書叫《The Happiness Curve: Why Life Gets Better After 50》,說很多人的人生低谷在四十至五十歲這個階段,很多人在四十幾歲的時候,即使生活不俗,還是會無由來地感到抑鬱。

 

我是在三十歲去到尾聲的時候來加拿大,我在加拿大這幾年大部分時間都不很愉快,我一直以為,這純粹就是因為我適應不了加拿大的生活。直到我十一月的時候回了香港一趟,跟幾個舊同學聊起我的抑鬱,我才發現,原來我很多朋友在即將邁入四十歲的時候,都出現情緒開始反翻向下的狀況。

 

一個朋友這樣說:「我以前從來不明白為什麼有人會抑鬱,我總是心想:你看開一點不就好了嗎?你不就是自己不讓自己好過嗎?等快要四十歲的時候,我經歷了那種無緣無故忽然冒出來的情緒低落,我才明白原來抑鬱這件事,可以是身不由己的。」

 

我也試過出現這種毫無因由,突然就跑出來的低落情緒,因為不知道為什麼出現,也不知道要怎麼袪除,是一種很無助很讓人心慌的感受。

 

這種生理轉變帶來的情緒改變,可以影響很大。我有幾個朋友坦承甚至影響到他們的婚姻:「我很清楚地意識到,我對我老公的感覺完全不一樣了。我開始對他失去耐心。我不是不愛他了,但我確實變了。」

 

但四十歲也是自由的開端

 

不單體能下降,還會抑鬱,四十歲聽起來很可怕。

 

實際經歷起來,可怕不至於,但生理上的不適是真實的,而這種不適,是現在進行式,估計要持續運行好幾年。

 

心理層面而言,我和我幾個朋友在臨近四十歲的時候都有想過,到這個年紀了,好像還是一事無成。然而等真正跨越四十歲了,我們的認知卻逐漸變成:「其實世界大部分人,終其一生都沒什麼特殊成就」,於是釋然,覺得自己好像也沒有什麼非要建功立業不可的心理負擔。

 

當然你可以說這是我們在為自己找下臺階,但我覺得我和我的幾個朋友,現在的確沒以前那麼在乎社會標準與別人的想法。我們如今更常在腦海裡浮現的,其實是——

 

啊,不知道我什麼時候會死。

 

陳述句。

 

不是出於傷春悲秋,也不是出於杞人憂天,而是一種務實的揣度。在開始見證各種生離死別之後,我更深刻地意識到了死亡的存在。所有人都會死,包括我,而那個確切的日子,我們自己是不知道的。

 

活著的時間是稀缺資源,有用盡的一天。所以現在對於我來說更重要的是:這樣寶貴的時間,我到底想用在什麼地方。

 

大概是因為出現這種心態轉變,我很親近的三個朋友,不約而同在這一年辭掉一份很穩定但很不愉快的工作。

 

這在以前對於我們所有人來說,都是很難想像的——畢竟工作辛苦、不開心,不就是必然的事嗎?如果上班開心,老闆為什麼還要付你薪水呢?

 

回想起來,我那一代人成長時受的教育其實很扭曲,一切的努力、奮鬥就是為了成為一個拿到穩定薪水的社畜。大概就是因為如此,我和我身邊的很多人都追問人生意義,因為這樣的人生根本就沒有意義

 

不是說物質生活不重要,我當然愛錢,但錢確實不是一切。

 

我其中一個辭職的朋友,是我以前的同事。五年前我辭職的時候,她就和我一樣,上班時也是非常的不開心。但她很能捱也超能忍,我辭職的時候,她說:「恭喜你脫苦海,我就無法下這種決心。別的地方可能更差,要轉行我也不知道還可以做些什麼。這世上只有少數的幸運兒能做自己喜歡的工作。

 

然而在不宜辭職的四十歲,她卻毅然裸辭了。她說:「我辭職前的那一年,活得像行屍走肉,除了屋企人,我沒有見過任何朋友,一個也沒有。我不肯見。當時我只是每天都覺得很累很累,下班就只想睡覺,完全不想出去,一點也不想交際。我的朋友都意識到我有問題,只有我自己不知道。」

 

另一個有類似經歷的朋友總結得更精闢:「我知道自己就是 high-functioning depression,我上班是正常的,要對著上司客戶演戲我也 OK 完全交足貨,但我知道我內心深處是有問題的,我就是抑鬱,無比抑鬱。

 

這兩個朋友在快要踏入四十歲的時候,都開始在思考「死亡」這件事,開始意識到作為脆弱的有機生命體,我們隨時都會死。一旦出現了這種認知,就開始抗拒人生在抑鬱中完結。

 

於是很弔詭的是,正因為生理心理再也無法承受,反而將我們這些過去奉忍耐為金科玉律的社畜推往自由。

 

社會信奉什麼,別人相信什麼,who cares

 

作為本文的結尾,在這裡分享一個我最近偶然看到的訪談:〈台積電前主管:人最可怕的地方,就是能把討厭的事當成一輩子的志業〉。

 

束縛我們的,可能是我們自己




 

 





Anything worth doing is going to be difficult

很喜歡這幾句話,所以直接從文章截了圖。 講得真是太好 —— 但凡是值得做的事,當然不會是容易的;而無論你認為自己是不是能夠做得成一件事,這種想法都會是對的。那就是 self-fulfilling prophecy ,自證預言的威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