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9月27日 星期日

炒樓完全行不通的德國


RTHK拍了一集關於德國租屋、買屋的特輯,非常好看。有興趣的朋友可以一看。

裡面關於租屋的條款我一早聽過,德國確實是很保障租客的。不過特輯沒告訴觀眾的是,業主有多麼的挑剔和麻煩。德國的租金不能隨便漲,就像特輯裡面說的那樣,租客可以大聲對業主說不——不過那是他租了給你以後的事。在這之前,趾高氣揚的人還是業主。他不喜歡你,你連房子也沒得看。

*溫馨提示:在你讚歎德國的租金怎麼那般便宜的時候,請記住那是柏林——柏林的租金在德國一眾大城市中一直是很相宜的。

========================

德國的新聞以及在 Düsseldorf 拍的照片、影片我會放在Facebook,因為比較方便,有興趣的朋友可以到我的FB Page逛逛:

https://www.facebook.com/NovKYeung/

德國的教育



意外在網上看到了RTHK原來製作了一個講德國幼兒教育的特輯,不長,但挺好看。

德國的教育在我們心目中就是自由又啟發創意,一整個的令人欣羨。不過事實是不是那麼美好,我不敢妄下定論。這些年零星讀到了一些德國讀書壓力也很大的文章 (有興趣可以讀一讀 閒閒桂夫人 寫的 中國父母對德國人的一些小誤解)。補習社絕對不是華人地區少有的東東,在看似讀書會很快樂的德國也是很盛行的。

有次從德國坐飛機回來的時候,跟一個德國人坐在一起。他告訴我他在中國的大學教書,教電影製作。他抱怨中國的學生上課只在乎分數,老是問他考試範圍和追問他每道題目要怎麼作答才是標準答案,令他不勝其擾。他說他才不在乎考試,他在乎的是學生就每個課題作出思考,然後有自己的想法。

我告訴他華人學生基本上都是求學只為求分數。然後我問他德國的情況,他說現在德國的學生現在也漸漸有這種傾向了。他認為這是德國改革學制造成的。

德國的大學從前是沒有「學士學位」這種東西的,進了大學,成功畢業的話就是碩士了。所以讀其他博客的文章,不難發現以前嫁過去德國的外地新娘,常常會被有「碩士銜頭」的老公看不起。當然這都是以前的事,新一代二十出頭的德國年青人也是學士、碩士、博士一步一步的讀上去。

我讀書的年代德國老師告訴我們「博士」在德國是很有地位的,因為德國的大學「寬進嚴出」,要拿下博士學位十分不容易,稱呼他們時一般都要在「先生」、「女士」以外加上「博士」二字。不過我不肯定到了現在博士學位還是不是有這麼高的含金量就是了。

回到正題。看得出來和我坐在一起的那位德國教授不是很滿意德國的大學改革。我問他既然以前的教育制度那麼成功為什麼要改。他說是為了跟世界接軌。

我安慰他德國年青人相比起其他地方還是蠻不錯的,譬如我常常在巴士火車上看見德國年青人看書,在香港要看見這種情景很難。他卻說德國的閱讀人口正每年下降,看書的年青人越來越少了。

嗯,我想,這就是全球化了吧?




2015年9月13日 星期日

Düsseldorf 見聞.(一) 德國人

IIK讀了兩星期德文。想當然爾,兩星期內學到的東西是有限的,所以這次去德國最值得講的並不是學到了多少德文,而在於遇見了什麼人。

我們班行小班教學,連我在內十個學生不到。不過這應該不是德國學校的特色,因為鄰班四週的常規課程坐到課室爆滿,一班18人。我們可以小班教學,應該純粹是因為報 Premiumkurs 的學生少。

小班當然是好事,練口語練到嘴巴酸軟,才幾個人沒幾下子又輪到我講了。八年沒講過德文一下子要講這麼多,頭幾天上完課我都肚子咕咕響,腦力耗盡眼冒金星。

我這班沒幾個亞洲人,歐洲學生佔大比數,而且二十出頭的最多,數數手指算算年齡,我還是班上第二老的。好在我心境幼稚,沒幾天大家就混熟了。

混熟後我馬上跟他們抱怨只聽讀音我完全記不住他們的歐洲名字,他們立刻答我:你的名字也很難記好不好!

呃,因為以前試過跟德國人講自己有個Susan Mary之類的英文名字,他們一臉驚訝的追問為什麼,還說如果他們也這樣另外取個英文名字父母一定氣炸肺,所以這次我很乾脆的用了中文本名的英文拼音。

——我本來以為才兩個音節應該很容易記的。

結果我的名字令其中一個德文老師很崩潰,他每次拿著點名紙看好久都發不出音來,讀了十幾次了,還是讀錯。最後一天上課時他忍不住問我:很多亞洲學生都另外有個英文名字,你有沒有?

我點頭後他很激動的追問我為什麼不早說,我就老實告訴他因為我不想多花唇舌解釋來解釋去這個英文名字是怎麼來的。然後他果然見過不少亞洲人,竟然懂得追問我的英文名字有沒有寫在證件上。

這次去 Düsseldorf 最令我意外的就是我遇到的所有人——不論是老師、同學、其餘搭過訕的路人甲乙丙都知道香港。我在機場問路時遇見一個會講國語的德國年輕人,他聽見我說我來自香港後跟我說:「那你不講國語,你們講廣東話。」這一下實在很令我嘖嘖稱奇。

請不要怪我把德國人想得那麼無知,之前看 Spiegel Online Bild 的網上留言,提到香港時不止一個人說香港在泰國,而且看了很多文章都說見有台灣人報怨德國人不知道台灣,聽見 Taiwan,以為是 Thailand

這次我去 Düsseldorf 徹底改變了我的認知。我遇見的人全部都知道香港和台灣,而且在他們心目中,中港台是有分別的。

10天的課前後總共有3個德文老師,兩女一男,有兩個去過香港,其中一個還去過三次。我問女老師喜歡香港嗎?她答我 Ja und nein——香港美食多,但太多摩天大廈,人口稠密得太恐怖。

去完德國就明白為什麼香港是美食天堂。對比德國,香港真的是天堂,未去過真的難以想像那邊的伙食有多嚇人。

後來逛超市的時候看見這本雜誌,被封面專題吸引買了來看。



結果最好看的是另一篇關於德國貧富懸殊的報導。



裡面分別列出了德國最有錢和最窮的城市。Düsseldorf 排在最富有城市的第十一位,這大概解釋了為什麼我的老師已經去過了三次香港。

三個老師的課不是平均分配,我們見得最多的是男老師。他有位德國太太,但他似乎對德國女人的評價很不怎樣,每次上課都跟我們吐槽德國女人,還教了我們一個他聲稱專門用來形容德國女人的詞 zickig。這個字簡單來說就是 bitchy 的意思 (詳解見wiki)。在他口中,他老婆當然是 zickig 的,一點小事也動輒得咎。他還問我們覺得另外兩個女老師 zickig 否,我們說覺得她們人很好後,他就撇撇唇說她們並實也有 zickig 的時候。

他說德國的女人比男人還要像男人,在德國如果幫女士拉門是要遭人白眼的,因為她會罵你是不是歧視她,她手又沒有斷。他還聲稱德國女人很喜歡上男廁,因為認為男廁比較乾淨。他問我們覺得男人聰明還是女人聰明,幾個女同學一致答女人,他陰陰嘴笑搖頭:「在德國絕對不是。你別看德國男人這樣子,」他說著拍拍自己的大肚腩。「德國男人是很聰明的。婚前協議不會少簽,離婚後女人連孩子的撫養權都爭不了。德國女人呢,幾十歲人事業有成但是沒男人,隨便來一個穿阿曼尼西裝,看起來很體面的男人就可以把她成副身家騙走了。很多德國女人四十幾歲人,不是失婚就是單身。」

呃,不知道為什麼聽起來這跟港男怨恨港女很相似。反正老師最後結論就是:「很多德國男人乾脆娶外國女人算了,因為那比較簡單。」

外國女人在德國是不是比較受歡迎我不知道,跟法國意大利荷蘭等地方比,我覺得德國男人含蓄許多,他們很少會直勾勾的盯著你看,也不會看見你就兩眼閃亮得讓你不知道該沾沾自喜好,還是擔心被人性騷擾好。他們的確是不會主動幫你拉門什麼的,可是我兩次狼狽地提著行李上落樓梯,都有好心的德國人出手相助。

我有些去過德國的友人很討厭德國,因為問路的時候德國人很不樂意幫忙。我猜這是因為不少德國人害怕講英文。我在德國問路通常都用德文,至今未被拒絕過,遇上的人也大多十分有禮貌。

至於德國人麻煩愛挑剔又冷漠這些「享負盛名」的「民族特質」,就實在不是三言兩語可以說清楚的了。只能說比起很多人來得麻煩,大概是真的,至於冷不冷漠,就看你跟什麼人比吧?個人覺得其實跟香港差不多;如果跟台灣人比,可能就會覺得德國人都是從凍星來的了。



延伸閱讀——Düsseldorf 讀德文系列:








2015年9月5日 星期六

做學問的港女

「港女」這個詞本是專指,後來漸漸就演變成了泛指。可能是因為不少人覺得香港的女人多多少少有些問題,有點麻煩,又有點難搞。

「港女」話題是熱議,健吾就寫了不少,有些還說他針對港女。我倒覺得健吾很關心兩性平等,並且對港女充滿同情——同情她們身在福中不知福。

恨嫁趕生仔又挑剔的香港女人很多人寫了很多,在這裡我想寫的是一種很少人講,但確實存在的香港女人——一心一意做學問的香港女人。

我以前讀研究院時認識的人,十之八九都留了在學術界發展,或者在半學術的機構繼續從事研究工作,人數男女各佔一半。不知道是傳統觀念使然還是男女果然不同,男人似乎普遍比較有野心,很著緊自己能有多大的「學術成就」,以及幾時能tenture,得到大學的終身教席。有一個就對我說,他連看書也邊看邊想著這本書能不能夠讓他寫篇能登上期刊的新論文,然後就盤算著如果論文登成了能夠在學期終的evaluation 裡得到幾多分。反而女人倒是十居其九對學問充滿熱忱,一年365有350天都在鑽研學問,剩下的時間就用來陪屋企人。

朋友 S 就是這樣的一個港女。

S 生活簡樸,物欲單純。打扮長年是T恤加長褲,天冷就加一件防水風褸。在 Facebook Instagram 分享美食、在名勝打卡這些港女指定動作從來在沒有 S 身上出現過。她最大的嗜好是讀書和買書。有什麼僻書要買,問她便是了,她有 N 重門路。所以買禮物給她也簡單,送書卷就好;買手信就買地圖。S 收集世界各國的世界地圖。

結婚生仔自然也不是 S 會擔心的事。她喜歡書多於人。

廣義來說,讀文科的 S 應該也算是文藝青年。但跟文藝青年不能談文學,你沒看過某篇巨著他會看不起你;你的品味太低俗他也看不起你。S 不一樣。她就是徹頭徹尾的一個書生,你頂多可以說她是個酸儒,朋友之間她有時或許取笑你一下:「搞錯,你連這也不知道!」但僅止如此而已。她並不會因為你學問不如她就看不起你。她自己極度熱愛研讀史學,如果你也喜歡,她自然無任歡迎,若你只愛潮流熱話,她也會很好奇的問你:最近興什麼?

S 有沒有看不起的人?當然有。她厭惡沽名釣譽之徒,尤其是那些系出名門,位高權重,自命不凡,卻連基本史料也講錯的「大教授」。她接待過那些大教授幾次,講起對方的公開講座錯漏百出,她就義憤填膺。

讀到這裡,我不知道你是不是已經猜想到了—— S 在學術界的發展並不順遂。

香港學術界的潛規則是學位還是海外的好,S 的博士是在外國讀的。可是在海外讀博,很多時候讀之前都與指導教授素未謀面,猶如隔山買牛,S 便是遇上了一個心胸並不廣闊,又喜歡人阿諛奉承的指導教授。別人講得出的說話 S 講不出,最糟糕的是還不小心講了兩句真話,大大的開罪了指導教授。她老師倒也狠,並不出聲罵她,將她這個免費勞工使盡三年後,論文都快寫好了,才跟她說:你論文的題目不行,我不過,你重新寫過。

可是題目最初明明是得到他首肯才開始做的。

S 再回來香港的時候,憔悴了許多。留學生活並沒有磨滅她對學問的熱誠,可是令她對學術界有點卻歩。幾經考慮,她並沒有像其他同學那樣,在大學裡面找工作,而是去了做某經金會的文化項目統籌,然而大機構裡的積習陋病人事糾紛,又何嘗見得比大學少?跟她見面,她還是講起新學到的東西新讀到的史料就雙眼發亮,一旦提到工作,卻是愁眉莫展。

我年少時對「懷才不遇」這種事不以為然,認為不過是借口。現在卻總是懷疑,懷才,就真的一定有得志的一天了嗎?

2015年9月3日 星期四

.Düsseldorf.兩星期德語課程@ Institut für Internationale Kommunikation (IIK)


(在德國時住在 HHU 的學生宿舍。下雨天淋了一整天的冷雨,回到宿舍推開窗,就看見天上一道長虹。)

讀書時一直很想去德國當交換生,因為各種原因沒去成,後來跟人講起總是唉唷唉唷的連聲嘆息。早兩年病了一場,在醫院躺了大半年,醫生說恐怕治不了,當時就想:要是就這樣死掉還真不甘心,想做的都還沒做過。最後發現是誤診死不去,就醍醐灌頂了:花這麼多時間怨這樣怨那樣不如拍大腿去馬。遺憾想做的沒有做到嗎?現在直接做就不遺憾了。於是就有了這次的 Düsseldorf 之行。

學德文是很多很多很多年之前的事了。語言天份我恐怕是沒有的,而且我懶,當年學德文也是因緣際會。不長進的本人見德國籍老師英文講得極好,還問他:「德國人的英文是不是都很好?」心裡想的是:如果德國英文通行,那這德文大概也不用學了。結果老師陰陰嘴笑:「恐怕不是。我是英文系畢業的。」當年我不明所以,好多年後第一次踏足德國時總算明白了他笑成那副德性是什麼意思。

本來想讀一個月,但假不容易請,費盡唇舌老闆只肯放兩星期。兩星期便兩星期,照殺。

兩星期的課程選擇相對少,網上找了一輪,比較合意的就只有歌德學院和 Institut für Internationale Kommunikation (IIK)。前者在好幾個城市都有開辧兩星期的課,可是我看的時候暑假檔基本上已經爆滿;IIK 就只在柏林和 Düsseldorf 有分校,兩星期的課叫 Premiumkurs,似乎只在暑假時開班,而且只在 Düsseldorf 開課。受時間所限,我沒有多想就報了IIK




(IIK Bilk Trainingszentrum,也是我上課的地方)

網上關於 IIK 的評論不多,我讀了兩星期,對它頗有好感——當然,實際教得怎樣,還是得視乎你運氣好不好有沒有碰上好老師。Premiumkurs 不用考試,全主力練口語,但從老師開口閉口都提考試,可以想像這大概是一間以「考試為本」的語言學校。

兩星期的課 €350,經由IIK 安排住宿另加 €270,住宿時間由開學前一天到課程完結後第二天為止,可以選擇住 shared flathost family 或者 student flat (只限暑假)。我想過學生生活所以選了學生宿舍,得償所願住在 Heinrich-Heine-Universität (HHU)




 



去時 HHU 正好慶祝50週年,不由得想到香港有間已經超過100歲的 HKU

接待我的是一個以前在 HHU 讀書,現在去了另一個城市進修的德國男學生M。太多年沒講德文,我也不管自己明明就是過來練德文的,直接跟 M 講英文。M 的英文發音很好,不會有口音太重很難聽得懂的問題*,就是英文講得不是很順,而且有點詞彙匱乏。

M
說他正在讀英文教育,畢業後打算在文法中學當英文教師。於是當他手裡揚著一個信封,但好久也想不起 envelope 這個字時,他尷尬了。他窘逼的主動解釋道:「我沒去過英國留學,所以很少機會講英文。」

我聽了不覺莞爾。

後來有一次在電車上偶遇他,我跟他打招呼,他放下手裡正在看的書,跟我聊天。我問他那是什麼書,他說是翻譯小說。原著是英文。然後他大約是想起自己跟我講過他讀英文,又有點窘的續道:「那是朋友借我的,我手頭上的書都看完了。」

我的IIK課總共有三個老師,三個都不約而同的跟我們講德國人的英語水平遠不如鄰國荷蘭,他們認為最大的原因是德國把什麼都翻譯了,連電影電視劇都直接配音,不像荷蘭般原聲引入。德國人聽英文的機會太少了。

回香港後看見新聞標題曰:「德國駐港總領事:港人要改善英語能力」,不由自主地笑了。唉呀。 

 Düsseldorf 兩星期,生活愉快。去之前我連 Düsseldorf 是幹什麼的都沒有概念。幾年前要作為路癡的我拍拍大腿就出發,大概是沒什麼可能的。然而有時,可能現實反而沒想像那麼艱巨吧,真的要去,最困難的,可能就只是拍大腿決定「我要去」這一下而已。其餘的種種憂患,或許都皆是借口了。

* (
註:去過南德新天鵝參觀,並且失策地選了英語真人導賞的朋友應該會明白我在說什麼,那個英文導賞根本是把德文讀歪一點就當英文了,同團的英國人美國人一致目瞪口呆。)


延伸閱讀——Düsseldorf 讀德文系列: 







Anything worth doing is going to be difficult

很喜歡這幾句話,所以直接從文章截了圖。 講得真是太好 —— 但凡是值得做的事,當然不會是容易的;而無論你認為自己是不是能夠做得成一件事,這種想法都會是對的。那就是 self-fulfilling prophecy ,自證預言的威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