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經很久沒有倒數過,一來是不喜歡人多的地方;二來是脫離了學生時代之後,漸漸覺得「週期」這種事,變得越來越不重要。「學校」是個容易令人產生錯覺的地方,年復一年地升班,由小學上中學,中學到大學,畢業後再上研究院,人生彷彿可以不斷地「進級」,未來似乎永遠都有「下一步」。但出來社會做事之後,這種每年都會「繼續往上」的循環便中斷了。工作不一定順利,不一定是一份工作接一份工作,也不一定是每一次跳槽都升職加薪。這世界上有「失業」、「待業」、「無法糊口」等許許多多的狀況。就算是工作以外的東西,愛情也好、友誼也好、家庭也好,都必然有高低起伏,不可能一直穩步上揚。
然後在這些好好壞壞的反反覆覆間,就習慣了,也變麻木了。
「人生就是這樣子的啊。」別人這樣對你說;你也這樣告訴自己。
因為人生是不完美的,所以忍耐吧。即使那不是你想過的生活。
好像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時間失去了意義。一天、一個月,還有一年,又有什麼分別呢?
清水裕子說得對,人往往在最糟糕的狀態,才會清楚知道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麼。她在年過三十的時候因為工作不如意,毅然辭職去紐約讀藝術;我也同樣在「忍耐」了很多年之後,才恍悟自己原來沒有辦法一直過這種生活,於是才有了「黑羊浪蕩誌」這個臉書專頁。我本來,是打算這輩子繼續麻木地上班下班就好,「反正在過不是自己想過的人生的人,又不是只有我一個」。
兩年前在那個交叉口選擇了另一條路,時間突然又恢復了意義,因為現在有了想要去的地方,有了往前走的可能。
回頭看,原來在這兩年間,我走了不算短的路程。不快手,卻也總算寫完了兩個長篇。雖然距離目的地還很遠,但終於不再是停滯不前。
坦白說,這真是難度系數非常高的一條路。一邊上班一邊寫東西,時間完全不夠用,只能寫到半夜,第二天早上起牀上班的時候,覺得簡直是世界末日。更加不要說,寫作途中,那諸多的自我質疑了。《逐夢者》裡伊莉莎問的那句:「如果一個人一直夢想著的是她根本力所不能及的東西,那麼有夢想到底是好事還是壞事?」其實是自我詰問。
但我想,我唯一的選項只能是「堅持下去」。
在面對逆境的時候,我們只能「堅持下去」。
今年看見很多人寫回顧。2019年對於很多香港人來說,是永誌難忘的一年。下半年我時常失眠,情緒非常低落。可是我知道,很多人都跟我一樣,夜裡關了燈躺在牀上,卻是輾轉反側,怎麼也無法入睡。
未來會怎樣,沒有人知道。可是我想有一點是很多人都認同的:無論如何,要找出真相,不能令受屈的人含冤莫白;無論如何,要堅持公義。
2019年的最後一天,慶祝的方法是買了杯珍珠奶茶,用最現實的方法,為人生增加了一點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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