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跟一個朋友聊完天,心裡有些感嘆。
我讀書時那個圈子的朋友「不很正常」,嚷著要拍拖的少之又少。畢業後,工作了幾年,一般女孩子很關心的問題延宕了幾年,終於在我的朋友圈裡爆發——婚戀的問題開始出現。
我有幾個朋友很想結婚,很想生小孩。她們覺得沒有婚姻家庭的人生極不完美,開始問為什麼總遇人不淑,問為什麼別人那麼容易自己那麼難。
有一個朋友跟我說,她覺得自己活得很不幸福,因為她找不到「命定的那位」。有人向她傳福音,她於是想:可能一切的不順利,是上帝的安排。當她覺得「萬事皆含有主的旨意在內」,便覺得要好過一些。可是又會問,神是為了什麼要她經歷那麼多難受的時刻,為什麼不一開始就讓她過一些甜蜜的生活。
我們聊了好久,當中牽涉到一些宗教的討論。我對基督教了解不深,只能平情而論,她說我的問題太理性。宗教是一種信仰,信就是信了,神有很多作為人類是永遠無法理解的。
我看的出來她很想要一個信靠的對象,她說她有個朋友信教後就一切都好起來,連本來停滯不前的感情也開花結果,她很羨慕。
我聽了,剎那間啞然,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
我只能夠告訴她我的世界觀。我說我覺得我們都有想要的東西,但不一定是我們很想要,就會有;更多時候是我們很想要的,都沒有。我覺得鍥而不捨地追求自己的理想沒有問題,但要明白的是,結果未必能如人所願。然後我的朋友反駁說:就是因為你想著不一定能成功,那代表你不夠堅定,你最後就一定不會成功。
我再一次不知所措。
其實在我看來,幸福的婚姻,和有成的事業,本質上都有點類似,都是大家都很想要,但並不是單靠努力便能獲得,而是需要一點際遇的。我的朋友認為兩者大大不同,事業可以通過進修、不斷自我增值,以及努力工作建立,但對象呢,難道登報徵人?她覺得婚姻比事業難很多。她覺得工作這回事,只要夠努力,只要肯堅持,總有成功的一天。
我聽的時候只是想起我那些在學術界載浮載沉的朋友。不知道怎的,就覺得難受。
我想起曾經讀過的一本書,叫 Stumbling Happiness。關於這本書,CoCoShen寫了一篇妙文。讀這書是好一段日子之前的事,我依稀記得,作者說人為什麼不快樂,其中一個主要原因,是因為人總是想太多將來,總是深信只有如此這般我才會快樂,可是等千辛萬苦終於得到這些那些了,又覺得失落。
令我困惑的是,為什麼我們總要一再想著自己缺乏些什麼,而不能活在當下。
會不會是因為我曾經比我的朋友更抑鬱,才會如此渴望得到快樂,並且希望自己是當下就快樂,而不是只有得到些什麼什麼以後,才快樂。
2011年11月7日 星期一
2011年11月2日 星期三
從九把刀到歌德到理查費曼
(話說歌德在萊比錫大學 Universität Leipzig 讀過書,那曾經也是我夢寐以求的學校,只是最後因為人生種種際遇,最終未能入學,只能在旅遊時去那裡看了看)
2019年12月7日更新:
話說那時我以為理查費曼很瀟灑,可是後來我才知道,在他死後,他的家人發現原來他曾經在阿琳過世後一年,執筆寫過信給阿琳。他在信裡面說他很想念阿琳,只是信無法寄出,因為他不知道她新的住址。那個時候我才明瞭,原來再理智的人,只要曾經深愛過,還是會和其他人一樣,終生難以釋懷。
理查費曼對阿琳一往情深,這樣的故事似乎十分浪漫。然而人類是複雜的,理查費曼並不是對誰都付出真情,他對其他女性的仇視與歧視,以及「明明是教授卻假裝成學生約會女大學生,哄騙她們與他上牀」這些令人側目的傳聞,就一直令不少人對他的作風十分不以為然。
如果你像我的朋友那樣熱愛科學,理查費曼很大機會在你心目中就會是「神」一樣的存在;可是如果你關心男女平等,注重女性權益,那麼理查費曼在你眼中大概只是一個不折不扣的「仆街」。
人類真是很複雜,不是嗎?
延伸閱讀:
理查費曼寫給阿琳的那封信:
關於理查費曼歧視女性的批評:
===============================
[2011年11月2日原文]
可能是工作太瘋狂,致使大腦發癲,才有以下的聯想。
九把刀的《那些年》最近很紅。很久以前看過小說,不對口胃,我沒看電影。
九把刀的那本書據說有很強的自傳成份,因為女主角在電影裡的名字跟真人只差了一個字,結果電影一上畫,沈小姐馬上被人肉搜尋。媒體聲稱,她因為不堪巨大壓力,停薪留職避走大陸一年。
YouTube有網民說九把刀這樣做可恥,一個網民反駁:「說作者可恥的請看看你們手上有多少是改篇別人故事的小說或電影」
我馬上想起德國大文豪歌德和他那本在歐洲引起自殺潮的名作《少年維特的煩惱》。故事簡單來說就是一個「愛人結婚了,新郎不是我,悲慟之下,舉槍自盡」的故事。女主角叫Charlotte。因為這本書據說也有很強的自傳成份,後世許多人認定書中的Charlotte就是現實中的Charlotte Buff (維基德文版有圖,英文版沒有。大家看圖就好)。
歌德跟夏綠蒂可歌可泣的愛情故事還被拍成了電影。
我很清楚因為我剛剛才看完。Young
Goethe in Love,我的評語很簡單:這是一齣德文版的荷里活電影。
男女主角雨中纏綿兼露點那一幕讓我的下巴不小心掉了下來。荷里活精神,果然無遠弗屆。阿門。
男女主角雨中纏綿兼露點那一幕讓我的下巴不小心掉了下來。荷里活精神,果然無遠弗屆。阿門。
扯遠了,而且不小心扯得太遠。對不起。
噢,對了,我本來在說《那些年》的。
因為電影爆紅,我在Facebook也就不小心讀到了很多很多的感言 — — 很多很多,但也可以歸納成以下這一句:「青春啊青春,我很懷念你,嗚嗚嗚」
聽說初戀對象最難忘。又聽說,已然逝去的美好總是最美好的 (好拗口的一句)。
理查費曼與他的第一任妻子阿琳青梅竹馬,他們感情很好,一早就互許終生,發誓要長相廝守。後來阿琳患上肺病,說好要一起的「五十年」變成「五年」。阿琳病逝。
理查費曼提起這件事,說如果想著為什麼別人都有五十年而他們只有五年那就糟了。有時有些事沒有為什麼。後來他夢見她,他還對她大叫:你不能進我的夢中來。
這聽起來有點絕情。畢竟我們理想中的癡情種都不應該是這樣的,至少應該借酒澆愁三五七個月。然而在我看來,這卻才是真正的「活在當下」。
不是說要忘了那個人,而是現在的生活是現在的生活,不斷回頭看過去,不單沒法子看好路,還很容易扭著脖子的。
唉呀,我明明曾經是一個文學青年,怎麼會說這些?
2011年10月15日 星期六
幸福
在魚之樂讀到「情感的恐怖片」這個詞,我就想起,許多年前,我也看過一齣「情感的恐怖片」。
許多年前,還在讀書的時候,和幾個同學一起看了The Hours,講的是三個女人的故事,最後Virginia Woolf 把石頭放進裙子的袋口,投河自盡;Laura Brown想過自殺最後選擇拋夫棄子離家出走;Clarissa Vaughan繼續活下去。
當時看The Hours,印象最深刻的,是女主角和女兒討論什麼是「幸福」——
受中文字幕影響,往後總記住她們在討論「幸福」,其實英文的用詞是"Happiness"。「快樂」跟「幸福」讀起來感覺不盡相同。幸福總是快樂的,覺得快樂卻不一定等於得到幸福。然而,我確實覺得電影裡說的"Happiness"指向的是「幸福」,而不單單是「快樂」。或者,應該這麼說,女主角說的"Happiness"就是我所認知的幸福。
我記得,我也有相似的體驗。很年輕的時候,一早起床,覺得世界充滿各種可能,覺得自己有很多事可以做,覺得幸福就要來了,或許下個月就要來了,下星期就要來了,明天就要來了。但是,並不是那樣的,我所想像的幸福沒有來,以為幸福就在門外的那一剎,就是幸福的時刻——當你對世界充滿盼望的時候,那種狀態就是「幸福」了。
*有興趣一讀電影劇本的朋友可以參考:
http://www.script-o-rama.com/movie_scripts/h/the-hours-script-michael-cunningham.html
2011年10月10日 星期一
作死不離三兄弟 (3 Idiots)
即興去看的電影。大家都說好看,便去看了。
我和母親大人一起去看,家母對於這套電影評語如下:
1. 歌很好聽;2. 很有教育意義;3. 男主角很像黃秋生。
啊,教育意義。還真好玩。這套電影講的是主角如何反叛傳統教育,我媽媽對電影本身的評價卻是從傳統「文以載道」的角度出發去看。
唉呀。
這套電影從頭到尾都頗為理想主義:真心愛護自己的家人、患難與共的好兄弟、堅持理想終得到成功、頑固的院長終被感動接納主角那一套「活學活用」的教育理念、真愛戰勝一切有情人終成眷屬……
戲裡沒有真正的壞人,理想最後能以自身昭明它的價值。
這樣的一套戲,讓人看得很溫暖,讓人看得很快樂。然後,也許,同時讓不少人覺得,它終究只是一齣電影,反映的不是現實。
我很短暫的教過一陣子書。教書的經歷很「獨特」,大部份的學生我都很喜歡,但我不喜歡那種「教學生活」,離開了以後,從來沒有想過要回去。我教的是Brand 3 學校,有時對著我的學生,我有點心酸。
他們大多數並不知道自己該何去何從,除了少數學生外,讀書並不是他們的強項,但不論學校,或者家長,甚至是他們自己,皆視讀書為他們唯一的出路。我說的「心酸」,便是眼見他們奮力掙扎,卻接近徒勞無功,既讀得辛苦、不開心,甚至因為成績長年不如意而自卑,卻又自覺沒有其他路可走。
我有時跟他們閒聊,問他們:「你平常喜歡做什麼?有沒有想過將來有什麼事是你喜歡做的?」十個有九個答我沒有。
有一個很喜歡文學,他答我他想讀大學,想讀「工商管理」,因為「容易搵工」。他說:「我要照顧我媽媽,還有我妹妹。商科好!」
讀大學,對於我的學生來說,是很崇高的一件事。我離開那一年,我教的那間中學考上大學(副學士不計在內)的學生人數少於五個。每次聽見人說「香港大學生太多,一個招牌砸下來砸死幾個」,我就想,「太多」的大學生之中,很大機會,不包括我的學生。
我身邊大部份的朋友都從「據說還不錯」的大學畢業,然而畢業後就業很容易很順心的少,在社會大潮中載浮載沉的多。我不知道要如何向我那些對大學充滿憧憬的學生說明,大學畢業,真的,算不上是什麼。
《作死不離三兄弟》描繪的印度學校實行填鴨教育。不要問,只要背,背熟了就考高分,考高分就成功。男主角極力與之抗衡。他對戲裡的丑角說:「你追求卓越,成功就自然會找上門。想成功而追求成功是行不通的。」
他的話令我想起之前在讀的《別鬧了,費曼先生》。諾貝爾獎物理學獎得主理查.費曼去過巴西講學,他在講學完畢後對巴西師生說巴西學生根本沒有真正在學物理,因為他們只會死記硬背,而無法把物理知識應用在現實生活上。
填鴨教育,原來不是香港的特產。
我相信男主角的那句話,我相信他說你只有做你熱愛之事,才能有真正的成就。
然而我同時相信,填鴨教育,仍然會興勃下去。
2011年10月1日 星期六
白馬過隙
一直想更新網誌。九月是忙碌得連睡覺時間也不夠的月份,想著想著,等終於「的起心肝」打算寫點什麼的時候,竟然已是十月一日了。
出來工作以後,越來越少機會寫中文,中文書不知怎地也越讀越少,建構這個網誌,原意是希望鼓勵自己多寫一點,結果卻那麼三分鐘熱度。
不知道是為了什麼,讀書時明明洋洋灑灑天天寫幾千字仍面不改容,如今對著空白的網誌,卻往往怔怔的發呆許久,依舊無法下筆,彷彿連接話頭的那根線給剪斷了,多少思緒,紛亂陳雜,全在胸臆。
竟想起辛棄疾的<醜奴兒>;秋天確實(要) 來了。
出來工作以後,越來越少機會寫中文,中文書不知怎地也越讀越少,建構這個網誌,原意是希望鼓勵自己多寫一點,結果卻那麼三分鐘熱度。
不知道是為了什麼,讀書時明明洋洋灑灑天天寫幾千字仍面不改容,如今對著空白的網誌,卻往往怔怔的發呆許久,依舊無法下筆,彷彿連接話頭的那根線給剪斷了,多少思緒,紛亂陳雜,全在胸臆。
竟想起辛棄疾的<醜奴兒>;秋天確實(要) 來了。
2011年8月16日 星期二
直覺
等車時隨手買了一本簡體字版的翻譯小說<<直覺>>,買的時候對它全無期望,讀著卻覺得頗為好看。
小說的背景是美國一個專門研究癌病的實驗室,主角是一群博士後。小說的情節並不複雜,簡單來說就是刻劃了從事學術研究「不成功便成仁」的痛苦掙扎。一個頗有天份的博士後以新星姿態進駐實驗室,研究以病毒治療癌症,苦戰數年,不果,實驗室主管要求他放棄這個研究計劃。就在他決定黯然離場之際,實驗卻有突破性的發展,他搖身一變成為頻臨破敗邊緣的實驗室救星,另一個博士後卻懷疑他造假。
因為身邊頗多朋友從事學術研究,這本小說讀起來頗有體會。
從事學術研究大抵都是刻苦的,老師那輩很勤奮很刻苦,我的同學之中好學不倦的亦大有人在。時人常批評學生「一蟹不如一蟹」。我的同學年紀尚輕,學養的確遠不如老師,但要說他們不及前輩刻苦上進,我是不認同的。
反而覺得競爭是真的比往昔激烈許多,學術之路益發難走。大學將成就量化,標明在不同規格的期刊上發表論文能得到什麼樣的分數,有些當上助理教授的師兄師姐在年年「追quota」。做學術賺不了多少錢,「教授」名銜雖動聽,但要說是至高榮譽也還差得遠。一頭栽進學術裡多半是為了興趣為了理想。明明做學術就是應該思考問題,但在「定期發表論文」的壓力下,思考的空間反而被壓縮,有時做點review又是一篇論文了。現在要「十年磨一劍」十分困難。
社會期望一個人去到三十歲應該小有成就,但做學術研究到了三十歲還在做博士後。博士後在大部份情況下只是廉價勞工。會做學術多多少少是因為覺得自己有點天份,以為只要努力前途應該還可以。結果可能讀完博士才明白有天份又努力的人多的是,要突圍而出其實很困難。
有個朋友聰明又勤奮,公開試的成績不但全A,而且都是A(1)。畢業的時候一份絕世筍工以及一個PhD offer任她選擇。她本來選了前者,打完越洋電話拒絕教授時卻忍不住在實驗室潸然淚下。她喜歡的始終是研究。她後來終究去了美國求學,快要讀完PhD的時候我問她有什麼打算,她淡淡然的說:做industry吧,我想。留下來的話三年又三年,我看不見未來。
<<直覺>>裡的那些博士後,有些就是這樣三年又三年的熬下去。
堅持理想,有時得付出很大的代價。
小說的背景是美國一個專門研究癌病的實驗室,主角是一群博士後。小說的情節並不複雜,簡單來說就是刻劃了從事學術研究「不成功便成仁」的痛苦掙扎。一個頗有天份的博士後以新星姿態進駐實驗室,研究以病毒治療癌症,苦戰數年,不果,實驗室主管要求他放棄這個研究計劃。就在他決定黯然離場之際,實驗卻有突破性的發展,他搖身一變成為頻臨破敗邊緣的實驗室救星,另一個博士後卻懷疑他造假。
因為身邊頗多朋友從事學術研究,這本小說讀起來頗有體會。
從事學術研究大抵都是刻苦的,老師那輩很勤奮很刻苦,我的同學之中好學不倦的亦大有人在。時人常批評學生「一蟹不如一蟹」。我的同學年紀尚輕,學養的確遠不如老師,但要說他們不及前輩刻苦上進,我是不認同的。
反而覺得競爭是真的比往昔激烈許多,學術之路益發難走。大學將成就量化,標明在不同規格的期刊上發表論文能得到什麼樣的分數,有些當上助理教授的師兄師姐在年年「追quota」。做學術賺不了多少錢,「教授」名銜雖動聽,但要說是至高榮譽也還差得遠。一頭栽進學術裡多半是為了興趣為了理想。明明做學術就是應該思考問題,但在「定期發表論文」的壓力下,思考的空間反而被壓縮,有時做點review又是一篇論文了。現在要「十年磨一劍」十分困難。
社會期望一個人去到三十歲應該小有成就,但做學術研究到了三十歲還在做博士後。博士後在大部份情況下只是廉價勞工。會做學術多多少少是因為覺得自己有點天份,以為只要努力前途應該還可以。結果可能讀完博士才明白有天份又努力的人多的是,要突圍而出其實很困難。
有個朋友聰明又勤奮,公開試的成績不但全A,而且都是A(1)。畢業的時候一份絕世筍工以及一個PhD offer任她選擇。她本來選了前者,打完越洋電話拒絕教授時卻忍不住在實驗室潸然淚下。她喜歡的始終是研究。她後來終究去了美國求學,快要讀完PhD的時候我問她有什麼打算,她淡淡然的說:做industry吧,我想。留下來的話三年又三年,我看不見未來。
<<直覺>>裡的那些博士後,有些就是這樣三年又三年的熬下去。
堅持理想,有時得付出很大的代價。
2011年8月2日 星期二
對與錯
最近看的書裡頭,我最喜歡的要數 Jodi Picoult 的 My Sister's Keeper。
我小時候很看重是非對錯,什麼事都非要弄清楚是非曲直不可,長大了就慢慢意識到,有些事不是用「對錯」來衡量的,有時也不容易分出黑與白,一個人極度執著對錯,希望自己做的都是對的,有可能不過是為了證明別人做的都是錯的——你看,道理都在我這邊。
My Sister's Keeper 就告訴讀者,有時並不在於誰是誰非,有時並不在於誰有沒有體諒誰,而是人生有很多事,本來就是很難作出抉擇。
Jodi Picoult 的小說老實說我沒看過多少,但感覺上她很擅長透過一些充滿矛盾的處境開展故事。譬如 My Sister's Keeper講的便是一個執著與犧牲的故事。Sara和Brian育有一子一女,生活美滿,可惜小女兒年幼時確診白血病,需要進行骨髓移植才能存活,Sara為了救女兒,決定再生下一個小孩——一個透過基因科技為女兒特別「打造」的新生命 Anna。Anna 甫出生便肩負守護姐姐的使命,姐姐病重住院,她陪著住,因為要輸血、捐骨髓給姐姐。Anna有時會想,如果不是因為姐姐得了白血病,世上根本不會有她的存在。
Anna本來是曲棍球球隊的成員,小有成就,但因為要常常陪著姐姐住院,而不得不缺席球隊的練習。有一次她本來有機會去一個大型訓練營,但她媽媽擔心萬一她入營的時候姐姐病發沒有人能救她,沒讓她去。到了她13歲的時候,姐姐腎衰竭,媽媽希望她捐一個腎臟給姐姐。姐姐那時身體已經很虛弱,不一定能熬過手術,即使能夠,醫生估計也未必活得長。Anna如果捐了腎,她的運動員生涯肯定就到此為止。如果你是Anna,你會做些什麼?
Anna選擇提訴,要求解除父母對她的醫療監護權。故事到了這裡,我們很可能已經開始在選邊站、在評理,在想誰對誰錯。
有人說Anna的媽媽很偏心,只想著生病的姐姐,把Anna視作救活姐姐的工具,而不關心她的福祉。但對於Sara來說,作為一個母親,她所唯一知道正確的事是「無論如何要保住她的孩子」。
有人說Anna有違道德倫常,父母畢竟愛她,她卻選擇與父母對簿公堂,但其實就算她不過是一個13歲的孩子,她也有她的考量。
有人可能會想,姐姐是一個好大的負累,她死了可能對所有人來說,都是一個解脫。姐姐掙扎求存十幾年,早已不想活,但她知道自己死了媽媽會崩潰。好幾次她明明快要不行了,都是Sara在最後一刻把她喚回來。
我們都想為自己而活。然而,當我們領受了親情的溫暖,少不免便得接受它帶來的羈絆。
小說的結局峰迴路轉,我在這裡不作詳述。我印象最深刻的,是Sara還沒和Brian結婚時,有次找一個瞎的吉普賽女人算命,對方說她會有子有女,結語曰: "But you could only remake your own future, not anyone else's, and for some people that just wasn't good enough."
如果Sara不那麼執著,讓姐姐在時候到了之時就走,結局是不是會很不一樣?然而作為一個母親,要捨得,又談何容易?
寫到這裡,就想起<功夫熊貓2>。去看本來是為了開懷笑笑,沒想到這套主打小朋友市場的動畫片竟然頗有點意思。
孔雀沈老大滅盡熊貓一族,令熊貓阿寶家破人亡。祭師對阿寶說:雖然你的開頭不怎麼好,但那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現在選擇些什麼。
同樣的話阿寶也對沈老大說了,沈老大卻一心想著自己一早預設好了的未來。不按他想好的劇本走,他不接受。不惜任何代價,他反正是要撥亂反正。
「退一步,海闊天空」,那句話,不是這麼說的嗎?
我小時候很看重是非對錯,什麼事都非要弄清楚是非曲直不可,長大了就慢慢意識到,有些事不是用「對錯」來衡量的,有時也不容易分出黑與白,一個人極度執著對錯,希望自己做的都是對的,有可能不過是為了證明別人做的都是錯的——你看,道理都在我這邊。
My Sister's Keeper 就告訴讀者,有時並不在於誰是誰非,有時並不在於誰有沒有體諒誰,而是人生有很多事,本來就是很難作出抉擇。
Jodi Picoult 的小說老實說我沒看過多少,但感覺上她很擅長透過一些充滿矛盾的處境開展故事。譬如 My Sister's Keeper講的便是一個執著與犧牲的故事。Sara和Brian育有一子一女,生活美滿,可惜小女兒年幼時確診白血病,需要進行骨髓移植才能存活,Sara為了救女兒,決定再生下一個小孩——一個透過基因科技為女兒特別「打造」的新生命 Anna。Anna 甫出生便肩負守護姐姐的使命,姐姐病重住院,她陪著住,因為要輸血、捐骨髓給姐姐。Anna有時會想,如果不是因為姐姐得了白血病,世上根本不會有她的存在。
Anna本來是曲棍球球隊的成員,小有成就,但因為要常常陪著姐姐住院,而不得不缺席球隊的練習。有一次她本來有機會去一個大型訓練營,但她媽媽擔心萬一她入營的時候姐姐病發沒有人能救她,沒讓她去。到了她13歲的時候,姐姐腎衰竭,媽媽希望她捐一個腎臟給姐姐。姐姐那時身體已經很虛弱,不一定能熬過手術,即使能夠,醫生估計也未必活得長。Anna如果捐了腎,她的運動員生涯肯定就到此為止。如果你是Anna,你會做些什麼?
Anna選擇提訴,要求解除父母對她的醫療監護權。故事到了這裡,我們很可能已經開始在選邊站、在評理,在想誰對誰錯。
有人說Anna的媽媽很偏心,只想著生病的姐姐,把Anna視作救活姐姐的工具,而不關心她的福祉。但對於Sara來說,作為一個母親,她所唯一知道正確的事是「無論如何要保住她的孩子」。
有人說Anna有違道德倫常,父母畢竟愛她,她卻選擇與父母對簿公堂,但其實就算她不過是一個13歲的孩子,她也有她的考量。
有人可能會想,姐姐是一個好大的負累,她死了可能對所有人來說,都是一個解脫。姐姐掙扎求存十幾年,早已不想活,但她知道自己死了媽媽會崩潰。好幾次她明明快要不行了,都是Sara在最後一刻把她喚回來。
我們都想為自己而活。然而,當我們領受了親情的溫暖,少不免便得接受它帶來的羈絆。
小說的結局峰迴路轉,我在這裡不作詳述。我印象最深刻的,是Sara還沒和Brian結婚時,有次找一個瞎的吉普賽女人算命,對方說她會有子有女,結語曰: "But you could only remake your own future, not anyone else's, and for some people that just wasn't good enough."
如果Sara不那麼執著,讓姐姐在時候到了之時就走,結局是不是會很不一樣?然而作為一個母親,要捨得,又談何容易?
寫到這裡,就想起<功夫熊貓2>。去看本來是為了開懷笑笑,沒想到這套主打小朋友市場的動畫片竟然頗有點意思。
孔雀沈老大滅盡熊貓一族,令熊貓阿寶家破人亡。祭師對阿寶說:雖然你的開頭不怎麼好,但那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現在選擇些什麼。
同樣的話阿寶也對沈老大說了,沈老大卻一心想著自己一早預設好了的未來。不按他想好的劇本走,他不接受。不惜任何代價,他反正是要撥亂反正。
「退一步,海闊天空」,那句話,不是這麼說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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