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在學怎麼用 Marvelous Designer,越學越起勁,越用越歡樂。
Marvelous Designer 是一款專門針對衣物服飾製作的3D 軟件,用電腦模擬衣物穿在角色身上時的各種皺摺。這個軟件用起來有點像做裁縫,原理很相似,只是布料和針線都是虛擬的。現實中我手工不濟,以前家政課學織毛衣,沒織兩行就把針步完全織錯了;沒想到在虛擬的世界,我居然做得還不錯。
上個學期其實就在學 Marvelous
Designer,只是我很快就放棄了,覺得好難好煩,總之不想學。
差別是什麼呢?可能是——我剛剛去完愛丁堡參加完藝穗節回來。
我知道這個答案聽起來令人很無言,叫人很想翻白眼,可是,我覺得,這真的就是轉變的原因之一。
是的。之一。
除了因為去完 Fringe 心靈滿足,還因為搬家後運勢轉趨正常,終於不必每天應付一堆雞飛狗跳的無厘頭天降橫禍,而且新家還很好住,每天都睡得很好。
生活就是這樣的,一個整體。
我為什麼會來溫哥華學 3D Art 呢?除了因為朋友推薦,也因為我還在愛丁堡讀書時學過幾個月,覺得感興趣也有一定滿足感,所以最後才決定花那麼多精力搬來溫哥華,讀完一整個專業訓練課程。
然而,舊讀者都知道,我讀這個專業課程讀到滿腹挫敗感,甚至堪稱意興闌珊,幾次在退學的邊緣掙扎。不單讀者看得一頭霧水,心想這是何苦來哉,連我自己也充滿懷疑,不明白為什麼會跟最初的認知差那麼遠。
現在回頭看,我想那是因為,生活是一個整體,不能靠單一的項目支撐起全部。
我來了溫哥華兩年多不足三年,頭兩年的生活非常不愉快,而且是一天比一天不愉快,頂點是去年的十二月二十五日。我並不是一個重視節日的人,以前也不怎麼慶祝聖誕節,只是人在異地,而且是一個自己有點適應不良的異地,總是渴望聖誕快樂——其實也挺反智的,平日不開心怎麼聖誕就會忽然開心起來?但反正,那個聖誕是我人生過過最糟糕的聖誕,我甚至在想,我以後也不想在溫哥華這個鬼地方過聖誕。這和我那一年的生日願望一致——希望以後也不用在溫哥華過生日。
在溫哥華的生活為什麼過得這麼糟糕,太多前因後果,唯一簡單直接的是那極度兇猛的負面情緒。我記得,那時在看
Netflix 的《The Crown》,有一集講戴安娜情緒失控,其他皇室成員在背後議論這件事,其中一個,好像是瑪嘉烈公主吧,她說了一句大概是這樣的對白:「她太不開心了,人抑鬱的時候會做很多瘋狂的事。」這一句話擊中了我。我覺得自己當時就處於這種瀕臨崩潰,快要控制不住自己的邊緣。
我知道,這聽起來很瘋狂。可是這確實就我當時精神狀態的寫照。
朋友勸我:「不開心便不要留下來。」可是,不留下來,我要去哪裡呢?人可以不談論政治,政治卻不會放過任何人。無論是留在溫哥華,還是回香港,對於我來說,都不是好的選項。
我剛到溫哥華的時候,去參加 meetup event,好幾個當地人跟我說:「溫哥華是一個很寂寞的城市。」我當時很詫異,也很疑惑,問來問去也沒弄明白溫哥華寂寞在哪裡。在溫哥華生活兩年之後,這居然也成為了我的總結。
不是因為在溫哥華沒有朋友,而是有朋友在身邊還感到深刻的孤獨感,那才是更可怕的寂寞。
劉索拉有本書叫《你活著因為你有同類》,書的內容我早已忘光,就記住了書名。我這次去愛丁堡借住朋友家,她室友也在唸博士,唸的是建築。她的書桌上放了兩本村上春樹小說的英譯本,我很驚喜,跟她聊村上春樹。我不是村上迷,但真的好久沒有遇到過看村上小說的人了。
臨離開愛丁堡的前一天,我沒跟朋友一起去看表演,而是獨自去了逛美術館。愛丁堡有非常多免費的博物館,我那天一口氣逛了四個,從傳統油畫到當代裝置藝術,我都貪婪地沒有放過。
我身在加拿大的朋友笑我「總是喜歡這種貴族才喜歡的東西」。文學跟藝術都是普通人不該接觸的玩意麼?但在愛丁堡,這些都是免費的,我去看畫展沒花一分錢。
當然,我明白這就是不同城市的不同特質,反過來,想在愛丁堡看冰上曲棍球也是緣木求魚,因為愛丁堡的天時地利人和並沒有成就輝煌的體育事業。
坦白說,我是有想過要不要搬去愛丁堡長住的。但人在情緒平穩的時候,理智就會回籠。愛丁堡的物價雖然還是比溫哥華低,但證簽、搬遷等各種費用加起來,並不是一個小數目,我在溫哥華的生活開銷太大,這兩三年下來,手裡已經沒有什麼餘錢。再者,就這樣回去的話,根本沒解決一開始的最大問題——我在愛丁堡找不到合適的工作。
以前想著溫哥華失敗了還能回愛丁堡,不過是自我安慰。資源有限,作出抉擇那一刻,就意味著只能是二選一。
所以,我現在到底是要何去何從,老實說,我也並不知道。可能還是得先看看能不能順利畢業,其他的之後再算。
但這一刻,我很慶幸,這個書唸起來終於有點從前的影子;我做功課,終於不是一種只想交差了事的心情;曾經混亂崩潰的異國生活,終於有了一點起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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