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蘇格蘭讀書的生活點滴,基本上都放了在 Facebook,雖然是零散的片段,亦不盡然是所有事都很美好,對於我來說仍舊是難能可貴的體驗。尤其是我小時候一直渴望去異國留學,看看別的地方有什麼樣的風景,現在總算是夙願成真。
以下都是原載於 Facebook 的舊文,整理後重貼此處,純粹是為了留個紀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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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年2月6日]
從上年12月26日起,蘇格蘭的 lockdown 就一直是現在進行式,應該整個二月都會一直維持在封城的狀態吧,三月能不能解封也頗成疑問,反正我的大學已經宣布了包括圖書館在內的校區,要到三月初才「有機會」再開放,還有今年的畢業典禮也正式宣告莎喲娜拉,想在古老雄偉的禮堂裡行英式畢業禮是可以死心了,不過校方有「人很好」地安慰大家不用擔心畢業證書的問題,總之印好了就會郵寄給各位。
像我這種 N 年前就畢過業的老人家對此沒什麼感覺,讀電郵的時候就淡淡然的一個字:「閱」;可是其他同學就崩潰了,有同學甚至把學校直接取消畢業典禮這件事形容為
paralyzingly depressing。2020/2021年這一屆學生,可以說是相當倒楣的一群吧。我的另一個同學說:「上一屆的學生起碼有享受過幾個月正常生活,不像我們,大概到畢業也沒有這樣的機會了!」於是有人發起聯署要求學校減學費——可以想像,學校當然是完全無視這個訴求。之前因為疫情嚴峻,很多學生基於安全考慮決定不住宿舍了,要求跟學校解約,也花了很多精力跟學校多番討價還價才得以成功。學校一開始的時候,堅持收了的宿費恕不奉還,管你有住沒有住。有一陣子,常常聽見有學生到處問有沒有人肯「接收」他的宿位——只有找到了下一個宿生,才能跟學校退租。由此可見,學校是多麼的缺錢。我和朋友都覺得,想要學校減學費,不啻是緣木求魚。當然,希望渺茫歸渺茫,聯署還是要照簽的。
封城封了一個多月,我也漸漸體會到封城的「威力」了,開始有點明白上年第一次封城時為什麼很多人會那麼崩潰。我因為住宿舍,勉強還有一點零星的社交,有時在
common area 撞到熟人還能聊上幾句;如果是自己租屋住的話,大概就真的會覺得自己是與世隔絕了。我現在只是上了不夠兩個月的
Online class,已經越來越提不起勁,常常有翹課的念頭。無論發言與否,中國同學是一律不開鏡頭的;歐洲同學也只是一半一半。老師每次都呼籲大家幫幫忙,上課就打開鏡頭——對著一排黑漆漆的格子,實在是完全不想說話。
我選修的日本文學本地生佔多數,本來選修的人就不多,且還每次都有幾個人缺席,分組討論一組就只有兩、三個人。聊天室有分組聊天的功能,所以「分組」不成問題,問題出在「聊」的部分。我有一次跟另外兩個學生三人一組,我等了兩分鐘,仍然沒有人願意講第一句話,我只好先開始,但講完之後等了很久還是完全沒有回應,其中一個本地生還乾脆把自己靜音,看得我滿頭黑線。我直接問她有什麼意見,她打字回應說她的咪高峰故障,無法發言。我死心不息地追問她意見,她答道:「這個星期的文章好難,我看不懂,所有沒有意見。」分組討論完之後要找個代表向所有人報告結論,我硬著頭皮成為那個「代表」。其實我對於擔當「總結」的角色沒什麼所謂,只是我也不知道我們到底「討論」了些什麼⋯⋯
除了學業以外,陰寒的冬天也帶來了另一波的低氣壓。我並不是對天氣很敏感的人,然而在連續下了很多天的雨之後,我開始明白為什麼會有「季節性憂鬱症」這種病。下雨外出很不方便,我本來想等雨停再出去,但因為等來等去都等不到放晴的日子,今天就直接冒雨往外衝。這邊基本上沒有人打傘,因為風很大,想用傘擋雨下場只會是九秒九傘骨折斷。我覺得我最聰明的決定是來之前買了件
GORE-TEX 防水外套,雖然貴到天理難容,但幸好我當時有把心一橫咬牙買下去,這件衣服成為了我的救星。現在出門,褲腳與襪子之間不過是有一點點縫隙,冷風就馬上往裡面鑽,走沒幾步路足踝就陣陣寒意;我完全不敢想像如果變落湯雞到底會有多冷。
今天去了 Boots,想買點什麼拯救一下我乾到快要裂開的皮膚。我很懶,一直都沒怎麼在保養,但顯然在香港可以悉數跳過的護膚程序在英國是生存基本步。去到
Boots 的時候我看見有面膜專區,我還很開心地想可以急救一下,看到價錢之後我就無言了。留意這全是單片的價錢。於是我隨手在特價區選了一罐面霜,希望上天保佑我不要爛臉。
回程的路上天色越發灰暗,看著遠處山麓上那幾幢灰沉沉的古堡,不覺壯麗,只覺陰森。這些歷史悠久的城堡,見證了過去幾百年來的大小戰爭。上課最近在讀關於猶太人集中營的文學作品,我以前只看過紀錄片,從未讀過倖存者的回憶錄,萬沒有想到那些文字原來是如此震撼,字字有千斤重。Primo
Levi 有本書叫
If This Is a Man (《如果這是一個人》),我讀得極慢,因為每讀幾頁就必須停頓一下,慢慢消化那種急促膨脹的恐懼不安,也唯有如此,才可以一直讀下去。Levi
的敘述毫不煽情,相反,他下筆相當冷靜,就是這樣,才令一切更形驚悚。我們同時看了奧斯卡得獎電影
Life Is Beautiful,這套也講納粹集中營的電影節奏輕快,沒有血腥畫面,男主角的機智幽默化解了集中營的沉重。有些評論說導演是想表現人在最被扭曲的情況下,仍然竭力維持人性的一面。但坦白說在讀完倖存者自白後再看這套電影,即使作為一套電影而言,Life
Is Beautiful 堪稱無可挑剔,我還是看得有點不舒服。因為集中營本身就是一個將人毁滅的地方,不是在集中營的人不想保持人性,而是營裡面的各種舉措,就是要令被囚禁的人失去「人」這個身分。
人類大概天生都喜歡光明,厭惡黑暗,下意識抗拒負面的東西,所以我們才那麼熱衷「正能量」。上課時我的一個歐洲同學說,她很掙扎才把文本讀完,因為讀的時候實在太難受。她對自己說:「既然作者有辦法寫,我也一定有辦法讀。」她堅持讀完的原因是:這是一段所有人類都必須銘記的歷史。
我上課的時候一直想:像大屠殺這樣的題目,我們到底可以怎樣書寫?如實記錄,一般人卻是害怕閱讀;像
Life Is Beautiful 那樣輕巧處理,卻變成失真又失焦。
不知道天底下是不是真有「共時性」這樣的東西,上課前我剛好讀完 Stephen King 的 Apt Pupil,故事與納粹軍官有關。看完後我到 Goodreads 看讀者評價,發現不少人以「故事太黑暗,無法讀完」為由,給了一星。跟集中營的回憶錄相比,這個中篇小說只是小巫見大巫。一瞬間我想起那句話:「邪惡太了解善良,而善良的人,毫不了解邪惡。」了解邪惡,是多麼痛苦而困難的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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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年2月10日]
連續下了好多天雨,今日終於天晴。起牀的時候滿地積雪,很有點厚度的那種,想來是昨夜下雪了。雖然快要交的論文我半隻字都沒有寫過,但我實在無法拒抗太陽的魔力,胡亂吃了點東西便衝了出去。
見天晴想去公園逛逛,結果半路上又開始下雪。正在想:很少見下雪時陽光燦爛,卻見雪突然越下越大,天色霎時陰暗起來。蘇格蘭向來風大,這次的雪不但密集而且比起之前大片很多,乘著狂風洶湧而至,很有一種舖天蓋地要把世界淹沒的氣勢。我第一次目睹這種風雪交加的景象,心情激動。
不加修飾地如實報導的話,大雪紛飛看起來就像巨型頭皮屑不斷從天而降,第一次見不無震撼。
我抬頭找太陽。太陽仍掛在遙遠的天邊,只是這時的太陽看起來就像加了特效濾鏡,除了是灰色的,還佈滿頭皮屑。
戴著手套拍照不方便,我便把右手的脫掉了。結果只拍了一陣子,手指已經發僵發痛,我連忙走進附近的
Boots。垂眼一看,手指、指節悉數泛紅,尾指麻痺,好像快要斷掉那樣。
再回到街上,雪小了很多,我往公園走,到達的時候雪停了,陽光又像一開始般滿滿地潑瀉到地上。剛下過雪的景色實在很美,不少人帶著小孩來公園玩,今次雪量比過往幾次充足,總算夠雪堆個大雪人了。
公園裡有個小山坡,大人小孩一起玩雪兜。其實那個小山坡真的很小,從最高處滑下來,十秒滑完,可是大家還是玩到不亦樂乎,笑聲不斷。我這時才知道原來雪兜是有繩的,有些人像騎馬拉韁繩那樣一臉認真地拉著雪兜的繩,左右拉動操控方向;有大人抱著小小孩一起滑,教孩子滑下來時要雙腳左右打開伸直;有人很乾脆地整個人趴在雪兜上,大字形滑下山坡;也有孩子年紀小小已是高手,跪在雪兜上一臉自信地滑下來;但同時也有不少大人翻車,滑到一半整個人翻滾跌在地上,被其他人大聲恥笑。我在旁邊看得非常羨慕,很想也滑一下;雖然以我的運動神經,應該只會不斷炒車。
除了見證大雪紛飛,最近我還有另一件事「人生成就解鎖」——就是用英文跟外國人討論《莊子》。話說我在網上看見哲學系的學生搞了個「莊子讀書組」,每周會面討論《莊子》英譯本。我看見的時候他們剛好要讀〈庖丁解牛〉,因為這篇我會考讀過,暗忖應該能夠講上幾句,便參加了。
結果一開始時我十分困惑,聽他們討論了十幾分鐘,我還是搞不清楚他們到底在講什麼。如果不是有聽見他們偶爾提到「莊子」這個關鍵詞,我會很懷疑自己是不是跑錯了聊天室。
他們首先談了很久為什麼會有那麼多的「信任」(trust),然後又辯論莊子做人是不是太樂觀 (optimistic),最後還提到了儒家思想。我邊聽邊頭頂冒出無數個問號,心想這為什麼跟我所讀過的〈庖丁解牛〉差那麼遠。後來我終於弄明白了,原來他們的意思是:莊子常常覺得順其自然就是好,是不是對於「自然」有過多的「信任」,也因此令他們覺得莊子這個人好像很樂觀。至於為什麼會扯到儒家思想,應該是因為他們之前有讀到莊子在其他章節議論過孔子。
我於是跟他們簡單解釋我以前在課本讀過的分析,我說莊子這種順應自然,順勢而為的處世之道可能跟西方那種遇強越強,挑戰難關的精神有點不一樣,他應該不會鼓勵你硬碰硬。一個學生馬上說:「那他是叫你
work smart而不是
work hard。」另一個學生覺得不止
work smart,work
hard 也是重要的:「你看那個廚師不是一開始不會用刀,所以要年年換刀嗎?後來經過努力練習他就學會怎樣解剖了。」呃……這也不是沒有道理啦,可是這個比喻的重點應該是一旦參透事物的本質、自然的規律,就能避免消耗折損,從而「養生」吧?
「養生」對於歐洲人來說,似乎是頗為陌生,而且有點難以理解的概念。當然,也有可能是因為我英文太爛,講來講去沒講到重點。反正很快他們就跳過這個話題,開始在討論「為什麼同一個人的名字在文章裡常常換來換去」,有個同學問:「那是不是
nickname?」另一個很快地答:「就我所知,中國現在還是會用暱稱稱呼別人。」他們提到的是他們之前讀過的篇章,我不肯定是哪一篇。《莊子》我很不熟,不過,在《莊子》裡出現「暱稱」的機會率應該比較小吧?更大可能是「名」、「字」之分。話說回來,「字」的英文是什麼?
我在英國讀書,一直覺得英國人,乃至我認識的大部分歐洲人,似乎都對東方文化沒太大的興趣。日本因為有動漫,算是比較得年青一輩的青睞,但去到文學這些「不那麼有趣,卻需要對文化有更深入認識」的範疇,便同樣地冷門。所以這個讀書組的參加者都把文章認真讀完,並且積極參與討論,是令我頗為意外的。以我所知,這六、七個學生皆是不諳中文,或者只會一點點,他們是真真正正對莊子深感興趣,而不是像我的日本文學課同學那樣,因為主修日文所以順便讀點文學。
他們對於莊子應該多少抱有幾分崇敬之心吧?聽他們說「道家思想改變我一生」這樣的文章在最近幾年頗為流行,對於他們來說,莊子、孔子這些人是東方古老智慧的化身,有個學生甚至連「身體髮膚,受之父母,不敢毀傷」也知道,而且分得出那是出自儒家的教導。我因為懶,參加讀書組之前沒有讀英譯本。事後出於好奇,我粗略讀了一遍。其實那個譯本還是不錯的,清楚易讀。然而這個譯本不設賞析部分,這也不難理解為什麼他們會讀不懂了。單看故事的話,應該像在猜啞謎吧。我不由得有點敬佩他們竟然風雨不改地讀了這麼多個禮拜,畢竟人類是最善變的了,很多人都只有三分鐘熱度。
譬如我,因為今日的雪斷斷續續的下了又下,回程時我又經歷了一次風雪。今次逆風,澎湃如潮湧的雪撲面而來,搞到我連睫毛都是。雪融得快,沒半晌我就眼睫全是水珠,一眨眼就往下淌,視線模糊成一片。那刻我不由得翻白眼——風那麼大還下雪,真是好麻煩!不久前的激動興奮,早就忘得一乾二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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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年1月23日]
農曆新年我的最大感想就是好想吃蘿蔔糕,當然大家用膝蓋想也知道我沒有能力自己做。本來沒打算慶祝新年,後來不知道哪來的心血來潮,突然想挑戰一下罐頭與急凍餃子以外的菜式,就非常認真地照著
YouTube 教學煮德國豬手。你見我選豬手就知道我多麼渴望新一年「橫財就手,發過豬頭」,絕對不是因為超市剛好只有豬手特價。
我覺得教人煮菜的 YouTuber 這輩子應該積了不少功德,當豬手出爐我試完味道後簡直眼淚都快要流下來——竟然跟我在餐廳吃到的一模一樣!天知道我已經有多久沒有吃過「美食佳餚」了。
不過下一刻我就意識到這隻豬手其實有點大,我一個人吃的話也不知道何年何月才吃得完。但若想把豬手分出去也是一個棘手的問題,因為伊斯蘭教、猶太教以及大部分印度同學都不吃豬肉。再者,認識我的宿生好像已經意識到我的「地獄廚神」本質,就算是他們本身吃的東西,有沒有人願意相信我、肯當那隻白老鼠亦很成疑問⋯⋯
今年我的新年節目是「上課」——對,就是參加線上導修。學期來到了第 N 週,跟上學期一樣,開始越來越少人,班上僅有的幾個大陸同學都宣告缺席
(也可能是因為新年),反正就變成上年那樣,我以一對六,用我那口標準的廣東腔英文跟本地生討論文學。開始前我深呼吸一口氣,告訴自己:學費這麼貴,只有把握機會練口語才不會虧本。結果異常順利,老師、同學都有回應我的論點。跟上學期比,今次很有大家真正在一起討論一個題目的感覺。可見「物盡其用、不可浪費」的「窮人思維」有時還是有它的用處。
不過我的新年心願還是財源廣進啦;好希望可以成功脫貧。
祝大家新年快樂,萬事如意,身體健康,大吉大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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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年2月16日]
我的一個老師是長相嚴肅的英國人,雖然看他的履歷剛畢業不久,年紀應該比我小,但因為他不苟言笑的氣場太強,我跟他說話都非常正經認真。
今天我「線上問功課」,談到某本專書為什麼沒有論及幾個我覺得頗重要的作家,我問他是不是因為這些作家在歐洲沒有名氣,結果他很認真的道:「那只是反映編書的人認識的是什麼人,他認識的人能寫什麼範疇,書裡就有什麼。也有可能是編輯邀了稿,對方也答應要寫,最後玩失蹤,甚至突然死了。」我愣住——呃,突然,死了?他維持嚴肅的神情,補上一句:「我也是這個系列的編輯,我也有幫手邀稿。」所以,以上幾句是作為編輯的悲憤心情寫照嗎?
這位老師的回應常常誠實到出乎我的意料之外。有一次,我搞不懂
A 理論與
B 理論之間的關係,跑去問他。他淡然而權威的道:「哦,那是因為兩個理論最初都是英文系的同一班學者在研究,所以理所當然地被放了在一起討論。」雖然他的答案當下令我有點傻眼,但我之所以會問,正是因為覺得兩者沒有關連。他說完我才恍悟:原來重疊的是「人」。
因為我做功課想寫日本偵探小說的影響力,想以江戶川亂步和《名偵探柯南》為例,問他是否可行。他問我:「《名偵探柯南》是什麼?」我霎時受到打擊,我一直以為《名偵探柯南》是一套世界聞名的動畫,可是因為老師完全沒有聽過,我這個「《名偵探柯南》擁有國際影響力」的論點也就只好不了了之。我把這件事告訴同班的沙地阿拉伯同學,結果他比我還激動:「我當然知道《名偵探柯南》!我是看柯南長大的!他怎麼可以不知道柯南?是柯南啊!」
我問一個英國同學,英國人到底對什麼文化感興趣?同學淡淡然的道:「我不覺得我們對什麼文化特別感興趣,便是英國文化,很多人都沒有興趣。」見我一臉呆滯,他又道:「噢,對了,我想大家都喜歡亞洲的美食。」這個回應令我第一百次反省我為什麼沒有好好學習廚藝。那才是真正的一技之長。
說起來這種時候我不應該玩 Facebook,而應該在埋頭用功寫論文。對,功課的死線要到了,現下的進度是零。上個學期太辛苦,我今個學期完全不想努力。尤其是這個學期讀文學理論,我每次讀沒兩行就自動死機,讀來讀去都讀不完。但凡是「建構」理論的學者,好像都對華麗而拒絕停頓的長句情有獨鍾,剛讀完上半句,我再讀下半句的時候就迷失了,怎麼也想不起前面講過些什麼。
時間真是一樣很奇妙的東西,確實能夠改變一切。我記得以前讀書的時候,那個二十歲的我,對這種長句子很有辦法,駕馭起來毫無難度。現在我果然是老了,變得無比庸俗,竟然邊讀邊大不敬地在心裡翻白眼。
為了讓大家感受「知識的威力」,必須重貼黃大謙的分享。話說,曾幾何時,我也是擁有這種超能力的啊
(話當年mod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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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年2月28日]
[讀陳曉唯 Facebook 貼文有感]
<國王的驢耳朵>也是一則我印象很深刻的童話故事,小時候讀完的覺悟是:果然秘密只要讓一個人知道了,就會全世界人都知道。電影裡的「殺人滅口」原來是這樣來的啊。(學卡通裡的偵探環手抱胸故作深沉)
雖然這是一個方向全錯,無限長歪的結論,可是也證明了童年的我是幸運的,因為我沒有黑暗幽沉,亟欲掩埋的秘密,所以我看見的不是那個洞,而是人對於他人秘密心癢難耐的天性。
當然,這種好運並沒有持久一輩子,長大後我多多少少明白了那個幽深的洞對於很多人而言,是支撐人生的重要基石。這個洞一方面令他們得以存活下去,另一方面又漸漸將他們蠶食吞噬。
在不完美的世界追求完美,真是很累不是嗎?國王如果不在乎別人知道自己長了一雙驢耳朵,那麼秘密就不再是秘密了。可是在現實世界裡,又要如何不在乎呢?現代常常標榜個人特色、獨特個性。但這種標榜本身已經成為了一種主流。作為群體生物的我們,還是渴望符合主流價值的吧。1935年,年僅24歲的阮玲玉自殺身亡。「人言可畏」的遺書據說是偽造的,然而同時亦還原了某種現實。這是86年前的事了,「人言可畏」仍然在很多人肩上構成沉重的枷鎖。
陳曉唯Facebook貼文連結:https://www.facebook.com/100001998238169/posts/3792482400828330/?d=n